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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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最近的橫濱出現某種奇怪的異象。
陸續有橫濱市民向警署報警，自己的親人、朋友突然失蹤了。
沒有半點預兆和信息留下，路面上的監控錄像也沒有拍到他們去了什麽地方。
失蹤的橫濱市民有的是在上班路上、有的是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更有甚者不過是出門買一趟晚上料理用的食材就沒有再回家。
他們仿若不約而同遇見什麽監控錄像無法攝錄到的存在，被迷惑心智自己選擇走到監控錄像之外的地方，徹底消失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和半點求救的信號。
失蹤者的性別、年齡和工作、生活經歷沒有半點共同之處，橫濱的市警找不回失蹤的人，整日整日都要面臨上訪的橫濱市民，頭發都快抓掉一大把。
但在橫濱市內，因為失蹤者頭痛的人不止橫濱市警，還有另一方勢力因為手下的成員大批失蹤而頭痛苦惱不已。
這就是港口黑手黨。
他們組織的中高級成員，失蹤的人數幾近過半，半數業務不是停擺就是不得不暫時移交給其他沒有失蹤的成員接手。
可即便如此，組織中高級以上的成員不斷失蹤，於黑手黨而言也是很大的損失。
最開始有成員失蹤的時候，他們都以為是叛逃離開的成員，慣例發下追殺的懸賞令並沒有過多上心。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失蹤的中高級成員越來越多，他們身邊的親人、朋友卻沒有得到半點消息和別的安排，事情漸漸變得詭譎不對勁。
就算港口黑手黨不得人心也不可能同時有大量的黑手黨叛逃，而且全部都沒有安排好親人、愛人的去處，自己獨自離開。
他們不可能不知道黑手黨的手段，自己獨自叛逃，留下親人、愛人幾乎是充當靶子一樣的存在，饒是黑手黨再冷血無情也不可能人人都不在乎自己的親朋好友。
港口黑手黨的失蹤者除卻大多都是中高級以上成員，他們還有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他們都在半個月前的橫須賀，參加過港口黑手黨的年中宴會。
這一點發現，開始並沒有被港口黑手黨的人在意。
畢竟有資格參加年中宴會的成員本身就是有一定的地位和能力，才會受到邀請參加年中宴會。
可是隨著失蹤的人數越來越多，他們慢慢發現沒有參加年中宴會，留守在事務所的中高級成員一個都沒有失蹤，全都□□在崗位擔起失蹤者的份內工作，整日忙得不可開交。
與此同時，參加過年中宴會的合作商也有人陸續失蹤。
他們有的人甚至不在橫濱居住，短期內沒有到橫濱的工作行程，可是監控錄像卻拍到他們出現在橫濱的街頭，而後消失在監控無法拍攝到的地方。
若不是這次的事件波及範圍囊括整個橫濱，不僅限於港口黑手黨與他們的合作商，怕是裏世界要卷起不小的輿論風波，影響港口黑手黨對外發展的情況。
雖然現在的情況也沒有好到什麽地方去，港口黑手黨以及橫濱當地的明面暗面勢力都受到不小的影響，想要和他們合作的人一聽要去橫濱或是橫濱的人要過來，他們都要再三斟酌合作的事是否必須要找他們。
有別的路子可以走，他們都不想冒著自己或是自己手下的人失蹤的風險。
“……對於組織最近發生的事，太宰君和中也君有什麽看法嗎？”坐在首領的位置上，森鷗外一反過去的頹廢大叔模樣，把自己收拾得相當整齊。
一身威嚴的打扮和肅穆莊重的首領辦公室，給他的黑手黨首領身份增添不少風範與格調，可惜此刻坐在這個位置上的首領正在面臨讓自己無比頭痛的情況。
港口黑手黨人手嚴重不足，繼續這樣下去，他都想跑去別的組織挖人回來打工了。
“是針對我們的行動嗎？”中原中也手捧寬氈帽壓在身前，低聲說道：“失蹤者不乏組織內有名的異能者，暫時還不能分辨是個人行動還是團夥行動。”
如果這是個人的行動，那麽橫濱的上百名失蹤者要藏匿去什麽地方。
迷惑心智的異能和特殊的空間異能，總不會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如果這是團夥行動，那麽他們帶走這麽多的人到底想要做什麽。
販賣器官？人口買賣？
可是失蹤者不分男女老少，黑市上最近也沒有大量湧現來歷不明的器官和拍賣品。
仿佛他們只是集體出走，沒有什麽別的覆雜目的。
“說不定是某個怨恨我們的女孩子，看不慣港口黑手黨過得太舒服，悄悄把人藏起來……”
太宰治聳了聳肩，無謂笑道：“想讓我們著急一下。”
“不可能！”中原中也想都不想，直接反駁。
“有什麽不可能？”太宰治擺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嘴角卻是上揚勾起：“我連名字都沒有說，中也就知道不可能？你也太自以為是了，世界上厲害的能力者這麽多，可憐的小矮子還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覺得比自己厲害的人就是不可能存在。”
中原中也捧住寬氈帽的手一緊，怒目瞪著他：“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說誰。”
他們在討論的失蹤者事件，前面已經得出部分結論，事務所失蹤的中高級成員都是參加過年中宴會的成員。
這時候，太宰治再提到什麽怨恨港口黑手黨的女孩子，指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哦呀？蛞蝓米粒大小的腦子原來是會思考的嗎？”
太宰治勾起一抹似嘲似諷的笑意，語調平靜道：“那你就說啊，你知道的話。”
同時擁有迷惑人心和空間轉移能力的異能者，確實不可能存在。
但悄無聲息把人轉移帶走，並且可以一直囚困著不放的能力者，他們都認識一個。
而且她還曾經在年中宴會大鬧過一場，明顯與港口黑手黨有著不小的矛盾，說是怨恨他們的人倒也沒錯。
“……柚杏已經死了，”中原中也緊皺著眉頭，心亂意亂之下快要把手上的寬氈帽捏成一團：“不可能是她。”
他親手殺死的戀人，親眼看著她下葬。
一貫愛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孩子，臉色蒼白平躺在鋪滿鮮花的棺木裏，長發整齊編作發辮垂落在身前，雙手交疊間捧著一支白色的百合花。
什麽魔法少女不會死亡都是假的。
沒有人不會死亡。
他一直守在棺槨旁，凝望著柚杏安靜仿若普通睡著的容貌，似乎下一刻就會醒轉過來，告訴他魔法少女是不會死的。
然而，直到神父念完禱告詞，他都沒有等到戀人睜開雙眼。
親手蓋上棺槨的頂蓋，一點一點遮去戀人的面容仿佛又一次在心底把她殺死。
她常說的魔法少女是代表愛與奇跡的存在，可是奇跡沒有發生在她身上，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
不會再覆生，更不會鬧出什麽報覆港口黑手黨、傷害橫濱市民的失蹤誘拐案。
“中也就這麽肯定嗎？”太宰治臉上如同面具的笑容落下，鳶眸如同無波無瀾的深淵，一字一頓道：“明明把羽多野的靈魂寶石弄丟了。”
迅猛的一拳直直揮向太宰治，他早有預料般側身一躲，但太宰治躲過了臉上的一拳，沒有躲過中原中也拐著彎狠狠落在他腹部的一拳。
不遺餘力的拳頭落在腹部就算沒有重力的加持也打得不輕，一聲悶響落下，太宰治微微躬身捂住腹部，低吟抽氣一聲。
“繼續說啊。”
中原中也冷冷看著他，道：“你還知道什麽？”
他確實把柚杏的靈魂寶石弄丟了。
不過與其說是弄丟，不如說是柚杏的靈魂寶石突然消失了。
在他帶著柚杏回到橫濱的那晚，他不知什麽時候靠著窗臺睡著，第二天清醒過來的時候，攥在右手上的靈魂寶石已經不見了。
哪怕柚杏的靈魂寶石已經破碎，那終究是她的靈魂具現。
他想要一直帶在身邊的寶物，卻在他的手上丟失了。
連同靈魂寶石一起不見的東西，還有他和柚杏的手機繩。
柚杏的手機曾經丟過一次，他給找回來以後，一直放在柚杏租住過的地方，想著等她什麽時候回來，再轉交給她。
然而手機沒有等到它的主人回來。
他也沒有機會把手機還給柚杏。
可是他們的手機繩卻和柚杏的靈魂寶石一起消失了。
房間沒有進過小偷的跡象，橫濱也沒有什麽小偷有能力在中原中也眼皮子底下偷東西，何況丟失的東西是外人眼裏不知有什麽用的靈魂寶石以及一對稍舊的手機繩。
除此之外，什麽財物都沒有丟失。
最開始，中原中也以為會出現什麽奇跡，就算柚杏的身體一直沒有呼吸和心跳，但靈魂寶石消失或許就是她還有活過來的機會。
說不定柚杏的靈魂寶石自己跑出去，等找到恢覆的辦法，很快會回到他的身邊。
可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什麽都沒有發生。
中原中也心底燃起的希望再次熄滅。
或許靈魂寶石消失，代表的不是柚杏還有生的希望，只是回到她該去的地方。
本身靈魂寶石也不是世間會存在的寶物，他想要一直留在身邊的戀人什麽都沒有給他留下。
但這件事……
應該是只有他一個知道。
不管是靈魂寶石的消失，還是始終沒有等來自己想要的奇跡，都是中原中也一個人的事。
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小矮子真是只知道暴力的家夥，”雖然知道是自己先踩了中原中也的雷點，但是這不妨礙太宰治暗搓搓抱怨：“你那幾天的樣子，看不出來的人才是真的笨蛋吧？稍微想一想就猜到理由了。”
前一天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第二天就立刻恢覆了。
不僅如此，一直頻頻留意著手機和身邊的動靜，儼然一副不知在等什麽人回來。
掛了很久的企鵝手機繩消失不見，連同他租下的某個滿是女孩子氣息租房裏的手機上的水母手機繩一起消失，稍微考慮一下中原中也的性格都能猜到不可能是他自己取下來。
太宰治悄悄撬過租房的鎖，沒有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不過光是手機繩和中原中也的態度，已經很能說明一些問題。
再過一周，他的情緒日漸暴躁和持續性的低氣壓，聯合前面的猜測推導，不出意外他沒有等到消失的靈魂寶石給出什麽回應。
沒什麽腦子的蛞蝓自然是以為靈魂寶石消失就是真的消失，不會出現什麽特別的事。
“還是說你認識羽多野這麽久，一直都沒有想過了解她？”剛剛挨了打，嘴上還是不饒人的太宰治一臉吃驚道：“不會吧不會吧？世界上還有這麽不解風情的男人嗎？原來蛞蝓不止是腦容量小，對女朋友的關心也不是很多啊……”
中原中也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鈷藍色眼眸醞釀著風暴，捏緊的拳頭骨節作響，隨時都要控制不住揮出拳頭。
“中也君，冷靜一點。”
森鷗外出聲阻止，道：“太宰君也是，你們不會忘記這裏是哪裏吧？”
再不阻止他們，頂層的首領辦公室又要遭殃。
在組織人手大量缺失的時候，弄壞首領辦公室可是一件麻煩事。
“……抱歉，首領。”
中原中也松開手，強行壓制下怒氣。
他深吸一口氣，彎腰撿起剛才怒極甩落在地上的寬氈帽，拍了拍上面的灰塵、撫平捏皺的地方，重新蓋在赭發上壓住快要克制不住勃發的怒氣。
森鷗外若有所思看他們一眼，道：“太宰君認為失蹤的人都是柚杏醬藏起來的嗎？我能問一下為什麽嗎？”
羽多野柚杏已經死去。
這是他們親眼看見的事實。
就算魔法少女有靈魂寶石這樣的存在，可她們也只是把命脈換作靈魂寶石，不是真的不會死亡。
柚杏的葬禮是中原中也安排的，他甚至為這件事動用了部分組織的力量，在極短的時間內給她找到一塊適合安葬的土地。
沒有使用火葬，而是連帶棺槨一起下葬。
想在人口繁多的橫濱市找到一塊合適的土地實行土葬不太容易，何況中原中也還要得急，若不是尾崎紅葉聽到風聲幫著暗中推一把，他想要給羽多野柚杏完整下葬，怕是要多生不少波折。
現在太宰治卻說，在橫濱和港口黑手黨鬧出這麽大一樁失蹤案的犯人可能是一個死去的人。
他很好奇這個過分聰明的少年會給出什麽樣的答案。
“因為……”
太宰治低低笑一聲，側頭看向頂層辦公室的玻璃幕墻，透過玻璃看向外面湛藍的天空以及橫濱這座城市的俯瞰景色：“我聽見了天使的聲音。”
“哈？”中原中也一臉你在說什麽鬼話的表情。
“腦容量只有這麽點的蛞蝓聽不懂也不奇怪啦，”太宰治無視中原中也的怒視，走到玻璃幕墻前，擡手貼著玻璃一側，垂眸看向擂缽街所在的方向，低笑道：“不過我是真的聽見特別的聲音……和失蹤的人一樣，受到熱烈的招待去往童話的國度。”
越說越讓人迷惑的話。
不過中原中也算是聽明白了。
太宰治早就知道失蹤的人都去了什麽地方，並且自己親身去過一次。
他不由皺眉，問道：“你找到失蹤的人了？為什麽不把他們帶回來？”
“當然是因為他們不願意離開，”太宰治聳了聳肩，道：“呆在那裏不用給森先生打工，想幹什麽幹什麽，堪比童話一樣的夢幻國度，誰不喜歡呢？”
森鷗外平靜問道：“既然是這樣，太宰君為什麽要回來呢？”
黑發鳶眸的少年側頭看向他，鳶色的眼眸一只被繃帶纏繞住，餘下一只暗沈晦澀透不見半點的光，平靜回答：“因為童話是假的。”
太宰治和參加過年中宴會的其他黑手黨成員沒什麽不同。
所以他可以聽見失蹤者聽見過的聲音。
同理，森鷗外和中原中也都是參加過年中宴會的人。
他們也有機會聽見這樣的聲音。
但是在今天之前，他們一直都沒有聽見過什麽異樣的聲音，更沒有受到召喚不自覺走向那個地方，自然不會知道失蹤者們都遇見什麽。
……
溫柔輕軟如同唱詩班的甜美歌唱，呼喚著內心向往光明和溫暖的人，熱情招待他們前往童話般的夢幻國度。
太宰治不向往什麽光明和溫暖。
他聽見這樣的聲音已經有一段時間，只是因為歌聲中表達的東西太過虛妄，明顯是一場騙局。
他不感興趣也沒想著過去看看。
直到失蹤的橫濱市民和港口黑手黨成員越來越多，黑市和碼頭又沒有出現什麽新的貨物，他才開始升起一點好奇。
一直歌唱呼喚著他們的人，到底想要做什麽？
召集這麽多人，制造一場大型的失蹤事件，對方有什麽目的？
想要利用他們做什麽？
懷揣著這樣的好奇心，太宰治順應著歌聲的指引，一路行至擂缽街通過一條不該存在於此的道路，進入另一方世界。
他任由身後把他視作肥羊準備搶劫的流浪漢跟上來，打算做一個簡單的實驗。
實驗的內容是，沒有聽見歌聲的人能不能和他走上同一條路，一起成為失蹤者。
結果很快出現，尾隨在後的流浪漢沒有看見這條不該存在的道路，仿佛這是單獨開放給聽見歌聲的“中選者”的天路。
“唉……我到底為什麽要給中也當導航指路？”太宰治滿心都是不情願走在前面，嘀嘀咕咕：“反正都知道入口在擂缽街，小矮子自己去找就好了。”
偏偏森先生以這是任務為由，安排他們一起去調查失蹤的黑手黨成員。
不過更大的理由，或許是森鷗外察覺到太宰治的言下之意。
只有中原中也去，他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童話世界”的入口。
因為他無法聽見歌聲。
“少廢話，要不是首領的命令，我還不想跟著你走。”真要論對擂缽街的熟悉程度，肯定是在這裏生活過八年的中原中也更加熟悉。
只是首領的命令如此，中原中也只好照做。
他擡眸望向擂缽街熟悉的景色，眸光快速掠過一抹覆雜之色，郁郁的悶氣壓在心口。
如果真的如同太宰治所說，柚杏沒有死去，橫濱失蹤的市民乃至港口黑手黨的成員都是她帶走的。
那她為什麽不願意出來見他一面？或是讓他也聽見特別的聲音，把他也引過去。
連太宰治都可以聽見的聲音。
他卻什麽都沒有聽見。
“小矮子一點都不懂女孩子心思，難怪羽多野不想見你。”明知道中原中也為什麽聽不見聲音，太宰治還是故意曲解其中的真意。
“……”中原中也捏了捏拳頭，強忍下這口氣，跟著太宰治七拐八拐，慢慢走上一條他陌生的道路，皺眉問道：“這是哪裏？”
他怎麽不記得擂缽街有這麽一條路。
而且沿途的景色也在慢慢改變，原本擂缽街的鐵皮棚屋、下水管道，亂糟糟搭建在一起的建築慢慢轉向另一種風格。
鮮亮如同糖果的色調，整齊排列在一起卻顯得有些擁擠的房屋，看似漂漂亮亮的房子墻角下帶著意義不明的塗鴉。
除此之外，這個地方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種熟悉感不源自看見的建築，或是從房子裏走出來的人，而是一種令人琢磨不透的感覺。
“就算中也的腦袋再荒廢不去使用也該看出來，我們已經進入童話世界了吧？”太宰治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通過聲音的指引，進入隱藏在擂缽街另一面的世界。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那是……城堡？”
相較周圍的糖果色房屋高出五六層，氣勢恢宏的城堡怎麽看都不是該出現在橫濱的建築。
他可不記得橫濱有這樣一座城堡。
“不止城堡，裏面還有公主大人。”
太宰治甩著袖子經過身旁的黑手黨，過去一身硬朗氣質的黑手黨成員進入這方世界以後性情大變，不再滿身戾氣，反倒像個樂於助人的好好先生一般，主動幫著身邊的老婆婆推裝滿蘋果的手推車。
中原中也表情有點怪異，直盯著他走過去都難掩眼神下的震驚和微妙。
他記得這個人是武鬥派的硬代表。
每次執行任務的作風都相當強勢，面對老弱婦孺都不會手軟半分，素來有鐵血之名。
萬萬沒有想到再見他會變成這幅模樣。
“……”一直受到註視的黑手黨收斂起臉上的笑容，面無表情回看中原中也。
不止是他連同他身邊的老婆婆以及其他的行人表情都一下卸去笑容，面無表情註視著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離開。
仿佛一瞬間屬於他們身上的人性盡皆收斂，暴露出他們身上的不對勁之處。
“一直盯著他們就會這樣，”太宰治事不關己地涼涼開口：“要是被發現我們和他們不同，可能會發生什麽特別的事吧。”
中原中也快走幾步，追上他低聲道：“你不早點說！”
街上不少人都是熟悉的臉龐，有的是港口黑手黨失蹤的人、有的是年中宴會上見過的合作商，餘下不太認識的臉龐多半是橫濱失蹤的市民。
因著這份熟悉，中原中也沒有太過警惕，看到他們的怪異之處，忍不住多看兩眼。
“這種事不用說也知道吧？”太宰治頗為奇怪看他一眼，道：“我們只是受到主人的邀請進來，不是真的得到她的認可。”
“得到她的認可？”中原中也楞了楞，道：“你是說變成他們那樣的嗎？”
他回頭看了看，站定不動的橫濱市民和黑手黨成員依舊以目光註視著他們，眼神都是一般無二的平靜沒有半點波瀾，或擡起或垂下的手背上都帶著一枚歪斜的深色王冠標記。
這算是得到認可的標志嗎？
他下意識看向太宰治的手，發現他的手背上同樣有著這樣的王冠標記：“餵、太宰，你手上……？”
“這是公主大人給我們發的邀請函。”太宰治混不在意，擺擺手道：“有這樣的標記才能進來這裏。”
中原中也摘下手套，手背上什麽標記都沒有：“……”
難道他真的是不受歡迎的客人？
沒有聽見特別的聲音、沒有留下特殊的標記，要不是跟著太宰，他連這裏的入口都找不到。
他側頭看向一旁的玻璃櫥窗，糖果屋一般的可愛房屋，外側是一面玻璃櫥窗，清晰映出中原中也的身影，頸側的位置相較平時多出一點什麽不同的東西。
他不禁走近幾步，湊前去仔細打量頸側多出的一抹黑影——
一枚小巧的歪斜王冠以漆黑的顏色打底，邊線勾勒著粉紫的顏色。
“……還是有的，”中原中也扯著choker松了松，暗暗呼出一口氣：“只是位置有點不一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的標記位置和別人不一樣，但是有總比沒有好。
如果柚杏真的在這裏的話。
“中——也——”
太宰治遠遠站在道路盡頭，雙手攏在嘴邊，大聲喊道：“臭美也等回去再看吧！”
“那個混蛋！”喊這麽大聲幹什麽！
中原中也忍著羞恥，快步走過去。
不等他開口說什麽，太宰治擡手一指城堡大門的方向，轉移他的註意力：“中也，你去試試能不能進。”
“哈？你自己不會去試嗎？”
中原中也表情有點奇怪，往城堡的方向看一眼，咋一眼看過去似乎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因為我進不去，”太宰治攤了攤手，一臉無辜：“城堡有守衛攔著。”
“這樣嗎？”中原中也半信半疑，邁步走向城堡，越是靠近越是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他回頭看一眼，太宰治的個頭不知為何變得格外高大。
“？？？”中原中也低頭看看自己，再看看守在城堡門口的守衛，表情頓時一變：“不對！”
不是太宰治變高了。
是他變小了！
他又被太宰治耍了！
“太宰！！”中原中也登時火氣上來，捏緊拳頭大步走回去，越是接近太宰治，他的表情越奇怪。
直到回到原位的中原中也，看著身高與平時沒什麽差別的太宰治，不由錯愕道：“這是怎麽回事？”
太宰治明知故問：“你怎麽回來了？”
中原中也噎住一下，一時間不知道怎麽開口。
“中也該不會是以為我故意在耍你吧？”太宰治嘖嘖作聲，頗為惋惜道：“雖然我很想這麽做，不過那段路和我沒有關系。”
他低低笑一聲，意有所指道：“想要通過公主大人的城堡都要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
“要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中原中也不由疑惑，再次回頭看去，相隔甚遠的情況下他其實看不太清城堡門口的守衛。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城堡門口的守衛莫名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他再次踏上這段會把人縮小的路，慢慢發現這段路似乎是用以隔開城堡和其他進入這裏的失蹤者。
“你們是……京川和左上？”
中原中也楞了楞，仔細打量著外表與過去同伴十分相似，但是明顯帶著一股非人感的城堡守衛：“餵、你們也進來了嗎？”
他記得京川和左上一個在川崎、一個在鐮倉，怎麽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恍若依照京川和左上模樣制造的城堡守衛，靠在一起發出意義不明的交流聲，左右退開一步讓出位置給中原中也入內。
“到底是怎麽回事？”
中原中也簡直滿腹疑問，邁步走過使魔京川和使魔左上，他們一左一右往內跨一步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牢牢守在門口不讓任何沒有受到邀請的人入內。
城堡內部與外部景色迥異，處處怪誕的奇特裝潢帶著異樣的扭曲華麗感，強勢沖擊著視覺。
巨大的舞池中央，十數個外貌與羊的少年少女們相似的使魔翩翩起舞，以誇張的動作和變換的面具表情演繹著他們的童話劇目。
中原中也錯愕看著舞池中的使魔們，每一個都有著他熟悉的造型，不需要看臉都能叫出他們的名字：“結花、健次郎、草太？還有晶、省吾和……白瀨？”
其他人暫且不論，白瀨是港口黑手黨扣在橫濱的人質。
他要是失蹤，中原中也不可能不知道。
真正的白瀨還在橫濱郊外的工廠，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他們都是仿造羊的孩子們制造出來的人偶？似乎只有這樣可以解釋。
“……”被點到名字的使魔轉頭看向他，臉上的面具切換成疑惑的表情，巨大的問號落在臉上，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沒有五官、沒有真正的表情，他們只能通過面具表達自己的情緒。
舞池裏有羊的所有孩子，唯獨沒有他和柚杏。
“啪、啪、啪。”三聲鼓掌落下，舞池中央的使魔們不再計較突兀出現在這裏的中原中也，他們繼續演繹著屬於他們的童話劇目。
悠揚輕快的音樂伴著他們的舞蹈動作，微妙混入一絲邪異的不和諧音，每一下都落在關鍵的節點，聽得人莫名不適。
可是舞池中的使魔們半點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勁，自顧自按照應定的節拍和動作，面上的面具表情更是恰如其分。
詛咒的力量充斥著整個魔女結界，不斷侵蝕進入結界的橫濱市民和黑手黨們的意識和精神，悄無聲息改變他們的認知與性格，把他們留在結界中同化。
絲絲縷縷的詛咒氣息鉆入中原中也的頸側，不斷加深魔女留下的標記。
他捂住頸側，詛咒的氣息帶來陣陣刺痛感，繞過頸側再順著手攀附而上，“這種感覺……”
和半個月前一模一樣。
有什麽他看不見的力量殘留在他身上，刺激得皮膚和神經一跳一跳。
明明是被奇怪的力量纏上，中原中也卻突然有種想笑的沖動，“果然是你啊……”
魔法少女不會死。
原來她沒有說謊，柚杏真的沒有死。
桀驁飛揚的眉宇舒展開闊，鈷藍的寶石色眼眸亮起一抹明亮的光，他幾乎是迫不及待上前想要找到柚杏。
明亮的光全都照在舞池中央，導致舞池兩邊的光線異常昏暗。
隱在陰影之下的是一個王座，隔著寬闊的舞池和明亮的光線，很難看清王座上坐的是什麽人。
“啪、啪、啪……”
不過對面一直都有鼓掌聲傳來，踩著節拍給舞池中的使魔表演鼓掌，隱約給人以一種開心的感覺。
巨大的驚喜之下，中原中也忽略心頭傳來的異樣感，直接調動重力異能減輕重量，飛向舞池對面的王座。
異能出現的瞬間，音樂停止、舞池中的使魔們再一次停下動作，他們齊齊擡頭看向半空中的赭發少年，臉上的面具快速替換。
悲傷與憤怒的面具凝固在使魔們的面上。
當外來者出現，作為魔女的使魔，他們應當做出維護她的舉動。
他們是魔女的“夥伴”和“侍衛”，在城堡的故事中演繹著守衛者的身份。
魔女不喜歡戰鬥，他們要保護魔女。
在舞池中的使魔們行動前，一道立於陰影之下的身影先一步沖出來，側踢攻向中原中也的面門。
他側身閃避，毫不猶豫還擊。
戰鬥的習慣占據上風，讓中原中也沒看清襲擊者已經先一步出手攻擊，直到沖掠過來的身影來到舞池的光之下，他才看清對方的真面目。
“你是……我嗎？”
鈷藍色眼眸微微睜大，倒映出襲擊他的使魔一頭赭發與面具上的藍色眼睛，深綠色的夾克和內裏的衣服都與他以前穿過的衣服極其肖似。
除卻使魔身上自帶的非人感，他簡直就是照著中原中也打造出來的存在。
一招一式的攻擊都與過去的中原中也極為相似。
他一時間表情中帶著點說不出的覆雜。
“啪、啪、啪……”
王座上的鼓掌聲再次響起，縈繞整座城堡的音樂再度奏響，舞池上的使魔竟是不管他們兀自開始繼續自己的表演。
魔女不在意外來者想幹什麽，她一心都是觀賞使魔們表演的有趣劇目，小巧的身形落在寬大的王座上晃著腿，搖頭晃腦一下一下給使魔們鼓掌。
“柚杏！”中原中也架住使魔的攻擊，扭頭看向王座的方向，輕晃著小腿的魔女專心欣賞使魔們的劇目，對這個名字分不出半點註意和心神。
她不在乎過去的名字、更不在乎自己的過去。
公主魔女有城堡中的使魔們陪伴，每天看著自己喜歡的劇目，不關心外界的一切。
音樂變奏回蕩，舞池上的使魔們在表演著他們的劇目，進入魔女結界受到城堡外的失蹤者註視，得到魔女的邀請其中一人得以進入城堡，看見舞池中的華麗表演感到驚嘆，隨後想要靠近王座上的魔女。
使魔們表演著中原中也、表演著太宰治，演他們一個在城堡因為想要靠近魔女，接受侍衛長的挑戰，而後落敗哭泣。
演他們一個在城堡外徘徊，不斷試探門外的守衛、城堡外的失蹤者，最後什麽都無法得到滿臉苦悶離開。
真正的中原中也自然不可能輸給模仿過去自己的使魔，他憋著一肚子氣，狠狠一拳把使魔中也打飛，飛向王座：“柚杏，你到底怎麽了？”
他不明白這一切到底算怎麽回事。
依照混蛋太宰的說法，這裏的“公主”無疑就是柚杏。
她突兀消失的靈魂寶石，創造出這樣一個有羊的孩子們、有他的世界，仿佛處處都很美好，可又哪裏都不對勁。
真正的柚杏不該是這樣的。
“你跟我離開這裏！”中原中也抓住王座上的魔女，與大致保留著羊少年們外形的使魔不同，魔女的形象與柚杏幾乎沒有什麽相似之處。
她如同一個精致又怪誕的洋娃娃，相較使魔們的體型要更為小巧，卷曲散落的長發上是一枚斜戴的王冠，黃金的色澤上附著銹跡，面上同樣覆蓋著一張微笑的面具，只是與使魔們相比，魔女面上的微笑面具不會改變。
面具上的眼睛看著中原中也，甚至映不出他的模樣。
魔女也不會在乎他是什麽模樣。
“藍帶子……”
他怔怔望著魔女頸上的藍帶子，一道陳舊的劃痕與他過去給柚杏的藍帶子如出一撤，可是真正的藍帶子已經和柚杏的身體一起封入棺槨，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玩偶大小的魔女被他扣在手上，舞池上的使魔們紛紛躁動起來。
魔女側頭看向被打飛出去的使魔中也，城堡的一角被撞破，散落大大小小的碎石，很快破碎的一角自動覆原。
使魔中也也如什麽傷都沒有受到一般，插著口袋蹬地飛回來。
這是柚杏過去最熟悉的中原中也，哪怕魔女化以後，她創造出來的使魔也是羊之王中原中也。
小小一只魔女落在中原中也手裏，她卻不會給出他任何反應，唯有一張微笑的面具一直凝固在她臉上。
無論他是誰，公主魔女都會以微笑的面具回以對方。
因為童話故事中的公主應當是一直高興的。
所以她的面具也一直都是高興微笑的面具。
如同假面一般都微笑，斜戴的生銹王冠勾住頭發，她甚至不會因為中原中也的冒犯而生氣。
不會像以前的柚杏生氣炸毛，暗惱中原中也弄亂她的頭發。
中原中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麽，他只覺得一切都荒誕得厲害。
他以為戀人會再次回到他身邊，消失的靈魂寶石代表著魔法少女還會有回來的時候。
但他沒有想過柚杏的回歸會是哪種回歸。
更沒有想過她會變成他都認不出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柚杏的魔女化結界和能力，我從開文之前就在想了。
她是那種比較特殊的無解型魔女，對人類相對無害，不會主動傷害別人的類型。
有人被吸引進結界是因為散播出去的詛咒，會吸引心靈有漏洞的人【就是會給人一種，你在外面不幸福吧？進結界就幸福了的感覺】
沒有被詛咒散播到的人是摸不到她的結界，沒有心靈漏洞的人也不會被吸引過去。
所以中也和森是聽不到聲音的。
評論區有的評論回答的話可能會涉及後面的一點劇情，未免劇透就不提了。
回答一下更新時間，我每天都是現寫的，九點前寫完九點發，九點後寫完找個整齊的時間發，如果像昨晚那麽晚就是我卡得要死要活。
昨天那章本來是有丘比出場的，但是寫丘比就不太虐，只剩下令人生氣的東西，所以刪了重寫。
丘比還是要配合傑哥食用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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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橫濱出現某種奇怪的異象。
陸續有橫濱市民向警署報警，自己的親人、朋友突然失蹤了。
沒有半點預兆和信息留下，路面上的監控錄像也沒有拍到他們去了什麽地方。
失蹤的橫濱市民有的是在上班路上、有的是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更有甚者不過是出門買一趟晚上料理用的食材就沒有再回家。
他們仿若不約而同遇見什麽監控錄像無法攝錄到的存在，被迷惑心智自己選擇走到監控錄像之外的地方，徹底消失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和半點求救的信號。
失蹤者的性別、年齡和工作、生活經歷沒有半點共同之處，橫濱的市警找不回失蹤的人，整日整日都要面臨上訪的橫濱市民，頭發都快抓掉一大把。
但在橫濱市內，因為失蹤者頭痛的人不止橫濱市警，還有另一方勢力因為手下的成員大批失蹤而頭痛苦惱不已。
這就是港口黑手黨。
他們組織的中高級成員，失蹤的人數幾近過半，半數業務不是停擺就是不得不暫時移交給其他沒有失蹤的成員接手。
可即便如此，組織中高級以上的成員不斷失蹤，於黑手黨而言也是很大的損失。
最開始有成員失蹤的時候，他們都以為是叛逃離開的成員，慣例發下追殺的懸賞令並沒有過多上心。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失蹤的中高級成員越來越多，他們身邊的親人、朋友卻沒有得到半點消息和別的安排，事情漸漸變得詭譎不對勁。
就算港口黑手黨不得人心也不可能同時有大量的黑手黨叛逃，而且全部都沒有安排好親人、愛人的去處，自己獨自離開。
他們不可能不知道黑手黨的手段，自己獨自叛逃，留下親人、愛人幾乎是充當靶子一樣的存在，饒是黑手黨再冷血無情也不可能人人都不在乎自己的親朋好友。
港口黑手黨的失蹤者除卻大多都是中高級以上成員，他們還有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他們都在半個月前的橫須賀，參加過港口黑手黨的年中宴會。
這一點發現，開始並沒有被港口黑手黨的人在意。
畢竟有資格參加年中宴會的成員本身就是有一定的地位和能力，才會受到邀請參加年中宴會。
可是隨著失蹤的人數越來越多，他們慢慢發現沒有參加年中宴會，留守在事務所的中高級成員一個都沒有失蹤，全都□□在崗位擔起失蹤者的份內工作，整日忙得不可開交。
與此同時，參加過年中宴會的合作商也有人陸續失蹤。
他們有的人甚至不在橫濱居住，短期內沒有到橫濱的工作行程，可是監控錄像卻拍到他們出現在橫濱的街頭，而後消失在監控無法拍攝到的地方。
若不是這次的事件波及範圍囊括整個橫濱，不僅限於港口黑手黨與他們的合作商，怕是裏世界要卷起不小的輿論風波，影響港口黑手黨對外發展的情況。
雖然現在的情況也沒有好到什麽地方去，港口黑手黨以及橫濱當地的明面暗面勢力都受到不小的影響，想要和他們合作的人一聽要去橫濱或是橫濱的人要過來，他們都要再三斟酌合作的事是否必須要找他們。
有別的路子可以走，他們都不想冒著自己或是自己手下的人失蹤的風險。
“……對於組織最近發生的事，太宰君和中也君有什麽看法嗎？”坐在首領的位置上，森鷗外一反過去的頹廢大叔模樣，把自己收拾得相當整齊。
一身威嚴的打扮和肅穆莊重的首領辦公室，給他的黑手黨首領身份增添不少風範與格調，可惜此刻坐在這個位置上的首領正在面臨讓自己無比頭痛的情況。
港口黑手黨人手嚴重不足，繼續這樣下去，他都想跑去別的組織挖人回來打工了。
“是針對我們的行動嗎？”中原中也手捧寬氈帽壓在身前，低聲說道：“失蹤者不乏組織內有名的異能者，暫時還不能分辨是個人行動還是團夥行動。”
如果這是個人的行動，那麽橫濱的上百名失蹤者要藏匿去什麽地方。
迷惑心智的異能和特殊的空間異能，總不會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如果這是團夥行動，那麽他們帶走這麽多的人到底想要做什麽。
販賣器官？人口買賣？
可是失蹤者不分男女老少，黑市上最近也沒有大量湧現來歷不明的器官和拍賣品。
仿佛他們只是集體出走，沒有什麽別的覆雜目的。
“說不定是某個怨恨我們的女孩子，看不慣港口黑手黨過得太舒服，悄悄把人藏起來……”
太宰治聳了聳肩，無謂笑道：“想讓我們著急一下。”
“不可能！”中原中也想都不想，直接反駁。
“有什麽不可能？”太宰治擺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嘴角卻是上揚勾起：“我連名字都沒有說，中也就知道不可能？你也太自以為是了，世界上厲害的能力者這麽多，可憐的小矮子還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覺得比自己厲害的人就是不可能存在。”
中原中也捧住寬氈帽的手一緊，怒目瞪著他：“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說誰。”
他們在討論的失蹤者事件，前面已經得出部分結論，事務所失蹤的中高級成員都是參加過年中宴會的成員。
這時候，太宰治再提到什麽怨恨港口黑手黨的女孩子，指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哦呀？蛞蝓米粒大小的腦子原來是會思考的嗎？”
太宰治勾起一抹似嘲似諷的笑意，語調平靜道：“那你就說啊，你知道的話。”
同時擁有迷惑人心和空間轉移能力的異能者，確實不可能存在。
但悄無聲息把人轉移帶走，並且可以一直囚困著不放的能力者，他們都認識一個。
而且她還曾經在年中宴會大鬧過一場，明顯與港口黑手黨有著不小的矛盾，說是怨恨他們的人倒也沒錯。
“……柚杏已經死了，”中原中也緊皺著眉頭，心亂意亂之下快要把手上的寬氈帽捏成一團：“不可能是她。”
他親手殺死的戀人，親眼看著她下葬。
一貫愛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孩子，臉色蒼白平躺在鋪滿鮮花的棺木裏，長發整齊編作發辮垂落在身前，雙手交疊間捧著一支白色的百合花。
什麽魔法少女不會死亡都是假的。
沒有人不會死亡。
他一直守在棺槨旁，凝望著柚杏安靜仿若普通睡著的容貌，似乎下一刻就會醒轉過來，告訴他魔法少女是不會死的。
然而，直到神父念完禱告詞，他都沒有等到戀人睜開雙眼。
親手蓋上棺槨的頂蓋，一點一點遮去戀人的面容仿佛又一次在心底把她殺死。
她常說的魔法少女是代表愛與奇跡的存在，可是奇跡沒有發生在她身上，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
不會再覆生，更不會鬧出什麽報覆港口黑手黨、傷害橫濱市民的失蹤誘拐案。
“中也就這麽肯定嗎？”太宰治臉上如同面具的笑容落下，鳶眸如同無波無瀾的深淵，一字一頓道：“明明把羽多野的靈魂寶石弄丟了。”
迅猛的一拳直直揮向太宰治，他早有預料般側身一躲，但太宰治躲過了臉上的一拳，沒有躲過中原中也拐著彎狠狠落在他腹部的一拳。
不遺餘力的拳頭落在腹部就算沒有重力的加持也打得不輕，一聲悶響落下，太宰治微微躬身捂住腹部，低吟抽氣一聲。
“繼續說啊。”
中原中也冷冷看著他，道：“你還知道什麽？”
他確實把柚杏的靈魂寶石弄丟了。
不過與其說是弄丟，不如說是柚杏的靈魂寶石突然消失了。
在他帶著柚杏回到橫濱的那晚，他不知什麽時候靠著窗臺睡著，第二天清醒過來的時候，攥在右手上的靈魂寶石已經不見了。
哪怕柚杏的靈魂寶石已經破碎，那終究是她的靈魂具現。
他想要一直帶在身邊的寶物，卻在他的手上丟失了。
連同靈魂寶石一起不見的東西，還有他和柚杏的手機繩。
柚杏的手機曾經丟過一次，他給找回來以後，一直放在柚杏租住過的地方，想著等她什麽時候回來，再轉交給她。
然而手機沒有等到它的主人回來。
他也沒有機會把手機還給柚杏。
可是他們的手機繩卻和柚杏的靈魂寶石一起消失了。
房間沒有進過小偷的跡象，橫濱也沒有什麽小偷有能力在中原中也眼皮子底下偷東西，何況丟失的東西是外人眼裏不知有什麽用的靈魂寶石以及一對稍舊的手機繩。
除此之外，什麽財物都沒有丟失。
最開始，中原中也以為會出現什麽奇跡，就算柚杏的身體一直沒有呼吸和心跳，但靈魂寶石消失或許就是她還有活過來的機會。
說不定柚杏的靈魂寶石自己跑出去，等找到恢覆的辦法，很快會回到他的身邊。
可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什麽都沒有發生。
中原中也心底燃起的希望再次熄滅。
或許靈魂寶石消失，代表的不是柚杏還有生的希望，只是回到她該去的地方。
本身靈魂寶石也不是世間會存在的寶物，他想要一直留在身邊的戀人什麽都沒有給他留下。
但這件事……
應該是只有他一個知道。
不管是靈魂寶石的消失，還是始終沒有等來自己想要的奇跡，都是中原中也一個人的事。
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小矮子真是只知道暴力的家夥，”雖然知道是自己先踩了中原中也的雷點，但是這不妨礙太宰治暗搓搓抱怨：“你那幾天的樣子，看不出來的人才是真的笨蛋吧？稍微想一想就猜到理由了。”
前一天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第二天就立刻恢覆了。
不僅如此，一直頻頻留意著手機和身邊的動靜，儼然一副不知在等什麽人回來。
掛了很久的企鵝手機繩消失不見，連同他租下的某個滿是女孩子氣息租房裏的手機上的水母手機繩一起消失，稍微考慮一下中原中也的性格都能猜到不可能是他自己取下來。
太宰治悄悄撬過租房的鎖，沒有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不過光是手機繩和中原中也的態度，已經很能說明一些問題。
再過一周，他的情緒日漸暴躁和持續性的低氣壓，聯合前面的猜測推導，不出意外他沒有等到消失的靈魂寶石給出什麽回應。
沒什麽腦子的蛞蝓自然是以為靈魂寶石消失就是真的消失，不會出現什麽特別的事。
“還是說你認識羽多野這麽久，一直都沒有想過了解她？”剛剛挨了打，嘴上還是不饒人的太宰治一臉吃驚道：“不會吧不會吧？世界上還有這麽不解風情的男人嗎？原來蛞蝓不止是腦容量小，對女朋友的關心也不是很多啊……”
中原中也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鈷藍色眼眸醞釀著風暴，捏緊的拳頭骨節作響，隨時都要控制不住揮出拳頭。
“中也君，冷靜一點。”
森鷗外出聲阻止，道：“太宰君也是，你們不會忘記這裏是哪裏吧？”
再不阻止他們，頂層的首領辦公室又要遭殃。
在組織人手大量缺失的時候，弄壞首領辦公室可是一件麻煩事。
“……抱歉，首領。”
中原中也松開手，強行壓制下怒氣。
他深吸一口氣，彎腰撿起剛才怒極甩落在地上的寬氈帽，拍了拍上面的灰塵、撫平捏皺的地方，重新蓋在赭發上壓住快要克制不住勃發的怒氣。
森鷗外若有所思看他們一眼，道：“太宰君認為失蹤的人都是柚杏醬藏起來的嗎？我能問一下為什麽嗎？”
羽多野柚杏已經死去。
這是他們親眼看見的事實。
就算魔法少女有靈魂寶石這樣的存在，可她們也只是把命脈換作靈魂寶石，不是真的不會死亡。
柚杏的葬禮是中原中也安排的，他甚至為這件事動用了部分組織的力量，在極短的時間內給她找到一塊適合安葬的土地。
沒有使用火葬，而是連帶棺槨一起下葬。
想在人口繁多的橫濱市找到一塊合適的土地實行土葬不太容易，何況中原中也還要得急，若不是尾崎紅葉聽到風聲幫著暗中推一把，他想要給羽多野柚杏完整下葬，怕是要多生不少波折。
現在太宰治卻說，在橫濱和港口黑手黨鬧出這麽大一樁失蹤案的犯人可能是一個死去的人。
他很好奇這個過分聰明的少年會給出什麽樣的答案。
“因為……”
太宰治低低笑一聲，側頭看向頂層辦公室的玻璃幕墻，透過玻璃看向外面湛藍的天空以及橫濱這座城市的俯瞰景色：“我聽見了天使的聲音。”
“哈？”中原中也一臉你在說什麽鬼話的表情。
“腦容量只有這麽點的蛞蝓聽不懂也不奇怪啦，”太宰治無視中原中也的怒視，走到玻璃幕墻前，擡手貼著玻璃一側，垂眸看向擂缽街所在的方向，低笑道：“不過我是真的聽見特別的聲音……和失蹤的人一樣，受到熱烈的招待去往童話的國度。”
越說越讓人迷惑的話。
不過中原中也算是聽明白了。
太宰治早就知道失蹤的人都去了什麽地方，並且自己親身去過一次。
他不由皺眉，問道：“你找到失蹤的人了？為什麽不把他們帶回來？”
“當然是因為他們不願意離開，”太宰治聳了聳肩，道：“呆在那裏不用給森先生打工，想幹什麽幹什麽，堪比童話一樣的夢幻國度，誰不喜歡呢？”
森鷗外平靜問道：“既然是這樣，太宰君為什麽要回來呢？”
黑發鳶眸的少年側頭看向他，鳶色的眼眸一只被繃帶纏繞住，餘下一只暗沈晦澀透不見半點的光，平靜回答：“因為童話是假的。”
太宰治和參加過年中宴會的其他黑手黨成員沒什麽不同。
所以他可以聽見失蹤者聽見過的聲音。
同理，森鷗外和中原中也都是參加過年中宴會的人。
他們也有機會聽見這樣的聲音。
但是在今天之前，他們一直都沒有聽見過什麽異樣的聲音，更沒有受到召喚不自覺走向那個地方，自然不會知道失蹤者們都遇見什麽。
……
溫柔輕軟如同唱詩班的甜美歌唱，呼喚著內心向往光明和溫暖的人，熱情招待他們前往童話般的夢幻國度。
太宰治不向往什麽光明和溫暖。
他聽見這樣的聲音已經有一段時間，只是因為歌聲中表達的東西太過虛妄，明顯是一場騙局。
他不感興趣也沒想著過去看看。
直到失蹤的橫濱市民和港口黑手黨成員越來越多，黑市和碼頭又沒有出現什麽新的貨物，他才開始升起一點好奇。
一直歌唱呼喚著他們的人，到底想要做什麽？
召集這麽多人，制造一場大型的失蹤事件，對方有什麽目的？
想要利用他們做什麽？
懷揣著這樣的好奇心，太宰治順應著歌聲的指引，一路行至擂缽街通過一條不該存在於此的道路，進入另一方世界。
他任由身後把他視作肥羊準備搶劫的流浪漢跟上來，打算做一個簡單的實驗。
實驗的內容是，沒有聽見歌聲的人能不能和他走上同一條路，一起成為失蹤者。
結果很快出現，尾隨在後的流浪漢沒有看見這條不該存在的道路，仿佛這是單獨開放給聽見歌聲的“中選者”的天路。
“唉……我到底為什麽要給中也當導航指路？”太宰治滿心都是不情願走在前面，嘀嘀咕咕：“反正都知道入口在擂缽街，小矮子自己去找就好了。”
偏偏森先生以這是任務為由，安排他們一起去調查失蹤的黑手黨成員。
不過更大的理由，或許是森鷗外察覺到太宰治的言下之意。
只有中原中也去，他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童話世界”的入口。
因為他無法聽見歌聲。
“少廢話，要不是首領的命令，我還不想跟著你走。”真要論對擂缽街的熟悉程度，肯定是在這裏生活過八年的中原中也更加熟悉。
只是首領的命令如此，中原中也只好照做。
他擡眸望向擂缽街熟悉的景色，眸光快速掠過一抹覆雜之色，郁郁的悶氣壓在心口。
如果真的如同太宰治所說，柚杏沒有死去，橫濱失蹤的市民乃至港口黑手黨的成員都是她帶走的。
那她為什麽不願意出來見他一面？或是讓他也聽見特別的聲音，把他也引過去。
連太宰治都可以聽見的聲音。
他卻什麽都沒有聽見。
“小矮子一點都不懂女孩子心思，難怪羽多野不想見你。”明知道中原中也為什麽聽不見聲音，太宰治還是故意曲解其中的真意。
“……”中原中也捏了捏拳頭，強忍下這口氣，跟著太宰治七拐八拐，慢慢走上一條他陌生的道路，皺眉問道：“這是哪裏？”
他怎麽不記得擂缽街有這麽一條路。
而且沿途的景色也在慢慢改變，原本擂缽街的鐵皮棚屋、下水管道，亂糟糟搭建在一起的建築慢慢轉向另一種風格。
鮮亮如同糖果的色調，整齊排列在一起卻顯得有些擁擠的房屋，看似漂漂亮亮的房子墻角下帶著意義不明的塗鴉。
除此之外，這個地方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種熟悉感不源自看見的建築，或是從房子裏走出來的人，而是一種令人琢磨不透的感覺。
“就算中也的腦袋再荒廢不去使用也該看出來，我們已經進入童話世界了吧？”太宰治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通過聲音的指引，進入隱藏在擂缽街另一面的世界。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那是……城堡？”
相較周圍的糖果色房屋高出五六層，氣勢恢宏的城堡怎麽看都不是該出現在橫濱的建築。
他可不記得橫濱有這樣一座城堡。
“不止城堡，裏面還有公主大人。”
太宰治甩著袖子經過身旁的黑手黨，過去一身硬朗氣質的黑手黨成員進入這方世界以後性情大變，不再滿身戾氣，反倒像個樂於助人的好好先生一般，主動幫著身邊的老婆婆推裝滿蘋果的手推車。
中原中也表情有點怪異，直盯著他走過去都難掩眼神下的震驚和微妙。
他記得這個人是武鬥派的硬代表。
每次執行任務的作風都相當強勢，面對老弱婦孺都不會手軟半分，素來有鐵血之名。
萬萬沒有想到再見他會變成這幅模樣。
“……”一直受到註視的黑手黨收斂起臉上的笑容，面無表情回看中原中也。
不止是他連同他身邊的老婆婆以及其他的行人表情都一下卸去笑容，面無表情註視著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離開。
仿佛一瞬間屬於他們身上的人性盡皆收斂，暴露出他們身上的不對勁之處。
“一直盯著他們就會這樣，”太宰治事不關己地涼涼開口：“要是被發現我們和他們不同，可能會發生什麽特別的事吧。”
中原中也快走幾步，追上他低聲道：“你不早點說！”
街上不少人都是熟悉的臉龐，有的是港口黑手黨失蹤的人、有的是年中宴會上見過的合作商，餘下不太認識的臉龐多半是橫濱失蹤的市民。
因著這份熟悉，中原中也沒有太過警惕，看到他們的怪異之處，忍不住多看兩眼。
“這種事不用說也知道吧？”太宰治頗為奇怪看他一眼，道：“我們只是受到主人的邀請進來，不是真的得到她的認可。”
“得到她的認可？”中原中也楞了楞，道：“你是說變成他們那樣的嗎？”
他回頭看了看，站定不動的橫濱市民和黑手黨成員依舊以目光註視著他們，眼神都是一般無二的平靜沒有半點波瀾，或擡起或垂下的手背上都帶著一枚歪斜的深色王冠標記。
這算是得到認可的標志嗎？
他下意識看向太宰治的手，發現他的手背上同樣有著這樣的王冠標記：“餵、太宰，你手上……？”
“這是公主大人給我們發的邀請函。”太宰治混不在意，擺擺手道：“有這樣的標記才能進來這裏。”
中原中也摘下手套，手背上什麽標記都沒有：“……”
難道他真的是不受歡迎的客人？
沒有聽見特別的聲音、沒有留下特殊的標記，要不是跟著太宰，他連這裏的入口都找不到。
他側頭看向一旁的玻璃櫥窗，糖果屋一般的可愛房屋，外側是一面玻璃櫥窗，清晰映出中原中也的身影，頸側的位置相較平時多出一點什麽不同的東西。
他不禁走近幾步，湊前去仔細打量頸側多出的一抹黑影——
一枚小巧的歪斜王冠以漆黑的顏色打底，邊線勾勒著粉紫的顏色。
“……還是有的，”中原中也扯著choker松了松，暗暗呼出一口氣：“只是位置有點不一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的標記位置和別人不一樣，但是有總比沒有好。
如果柚杏真的在這裏的話。
“中——也——”
太宰治遠遠站在道路盡頭，雙手攏在嘴邊，大聲喊道：“臭美也等回去再看吧！”
“那個混蛋！”喊這麽大聲幹什麽！
中原中也忍著羞恥，快步走過去。
不等他開口說什麽，太宰治擡手一指城堡大門的方向，轉移他的註意力：“中也，你去試試能不能進。”
“哈？你自己不會去試嗎？”
中原中也表情有點奇怪，往城堡的方向看一眼，咋一眼看過去似乎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因為我進不去，”太宰治攤了攤手，一臉無辜：“城堡有守衛攔著。”
“這樣嗎？”中原中也半信半疑，邁步走向城堡，越是靠近越是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他回頭看一眼，太宰治的個頭不知為何變得格外高大。
“？？？”中原中也低頭看看自己，再看看守在城堡門口的守衛，表情頓時一變：“不對！”
不是太宰治變高了。
是他變小了！
他又被太宰治耍了！
“太宰！！”中原中也登時火氣上來，捏緊拳頭大步走回去，越是接近太宰治，他的表情越奇怪。
直到回到原位的中原中也，看著身高與平時沒什麽差別的太宰治，不由錯愕道：“這是怎麽回事？”
太宰治明知故問：“你怎麽回來了？”
中原中也噎住一下，一時間不知道怎麽開口。
“中也該不會是以為我故意在耍你吧？”太宰治嘖嘖作聲，頗為惋惜道：“雖然我很想這麽做，不過那段路和我沒有關系。”
他低低笑一聲，意有所指道：“想要通過公主大人的城堡都要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
“要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中原中也不由疑惑，再次回頭看去，相隔甚遠的情況下他其實看不太清城堡門口的守衛。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城堡門口的守衛莫名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他再次踏上這段會把人縮小的路，慢慢發現這段路似乎是用以隔開城堡和其他進入這裏的失蹤者。
“你們是……京川和左上？”
中原中也楞了楞，仔細打量著外表與過去同伴十分相似，但是明顯帶著一股非人感的城堡守衛：“餵、你們也進來了嗎？”
他記得京川和左上一個在川崎、一個在鐮倉，怎麽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恍若依照京川和左上模樣制造的城堡守衛，靠在一起發出意義不明的交流聲，左右退開一步讓出位置給中原中也入內。
“到底是怎麽回事？”
中原中也簡直滿腹疑問，邁步走過使魔京川和使魔左上，他們一左一右往內跨一步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牢牢守在門口不讓任何沒有受到邀請的人入內。
城堡內部與外部景色迥異，處處怪誕的奇特裝潢帶著異樣的扭曲華麗感，強勢沖擊著視覺。
巨大的舞池中央，十數個外貌與羊的少年少女們相似的使魔翩翩起舞，以誇張的動作和變換的面具表情演繹著他們的童話劇目。
中原中也錯愕看著舞池中的使魔們，每一個都有著他熟悉的造型，不需要看臉都能叫出他們的名字：“結花、健次郎、草太？還有晶、省吾和……白瀨？”
其他人暫且不論，白瀨是港口黑手黨扣在橫濱的人質。
他要是失蹤，中原中也不可能不知道。
真正的白瀨還在橫濱郊外的工廠，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他們都是仿造羊的孩子們制造出來的人偶？似乎只有這樣可以解釋。
“……”被點到名字的使魔轉頭看向他，臉上的面具切換成疑惑的表情，巨大的問號落在臉上，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沒有五官、沒有真正的表情，他們只能通過面具表達自己的情緒。
舞池裏有羊的所有孩子，唯獨沒有他和柚杏。
“啪、啪、啪。”三聲鼓掌落下，舞池中央的使魔們不再計較突兀出現在這裏的中原中也，他們繼續演繹著屬於他們的童話劇目。
悠揚輕快的音樂伴著他們的舞蹈動作，微妙混入一絲邪異的不和諧音，每一下都落在關鍵的節點，聽得人莫名不適。
可是舞池中的使魔們半點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勁，自顧自按照應定的節拍和動作，面上的面具表情更是恰如其分。
詛咒的力量充斥著整個魔女結界，不斷侵蝕進入結界的橫濱市民和黑手黨們的意識和精神，悄無聲息改變他們的認知與性格，把他們留在結界中同化。
絲絲縷縷的詛咒氣息鉆入中原中也的頸側，不斷加深魔女留下的標記。
他捂住頸側，詛咒的氣息帶來陣陣刺痛感，繞過頸側再順著手攀附而上，“這種感覺……”
和半個月前一模一樣。
有什麽他看不見的力量殘留在他身上，刺激得皮膚和神經一跳一跳。
明明是被奇怪的力量纏上，中原中也卻突然有種想笑的沖動，“果然是你啊……”
魔法少女不會死。
原來她沒有說謊，柚杏真的沒有死。
桀驁飛揚的眉宇舒展開闊，鈷藍的寶石色眼眸亮起一抹明亮的光，他幾乎是迫不及待上前想要找到柚杏。
明亮的光全都照在舞池中央，導致舞池兩邊的光線異常昏暗。
隱在陰影之下的是一個王座，隔著寬闊的舞池和明亮的光線，很難看清王座上坐的是什麽人。
“啪、啪、啪……”
不過對面一直都有鼓掌聲傳來，踩著節拍給舞池中的使魔表演鼓掌，隱約給人以一種開心的感覺。
巨大的驚喜之下，中原中也忽略心頭傳來的異樣感，直接調動重力異能減輕重量，飛向舞池對面的王座。
異能出現的瞬間，音樂停止、舞池中的使魔們再一次停下動作，他們齊齊擡頭看向半空中的赭發少年，臉上的面具快速替換。
悲傷與憤怒的面具凝固在使魔們的面上。
當外來者出現，作為魔女的使魔，他們應當做出維護她的舉動。
他們是魔女的“夥伴”和“侍衛”，在城堡的故事中演繹著守衛者的身份。
魔女不喜歡戰鬥，他們要保護魔女。
在舞池中的使魔們行動前，一道立於陰影之下的身影先一步沖出來，側踢攻向中原中也的面門。
他側身閃避，毫不猶豫還擊。
戰鬥的習慣占據上風，讓中原中也沒看清襲擊者已經先一步出手攻擊，直到沖掠過來的身影來到舞池的光之下，他才看清對方的真面目。
“你是……我嗎？”
鈷藍色眼眸微微睜大，倒映出襲擊他的使魔一頭赭發與面具上的藍色眼睛，深綠色的夾克和內裏的衣服都與他以前穿過的衣服極其肖似。
除卻使魔身上自帶的非人感，他簡直就是照著中原中也打造出來的存在。
一招一式的攻擊都與過去的中原中也極為相似。
他一時間表情中帶著點說不出的覆雜。
“啪、啪、啪……”
王座上的鼓掌聲再次響起，縈繞整座城堡的音樂再度奏響，舞池上的使魔竟是不管他們兀自開始繼續自己的表演。
魔女不在意外來者想幹什麽，她一心都是觀賞使魔們表演的有趣劇目，小巧的身形落在寬大的王座上晃著腿，搖頭晃腦一下一下給使魔們鼓掌。
“柚杏！”中原中也架住使魔的攻擊，扭頭看向王座的方向，輕晃著小腿的魔女專心欣賞使魔們的劇目，對這個名字分不出半點註意和心神。
她不在乎過去的名字、更不在乎自己的過去。
公主魔女有城堡中的使魔們陪伴，每天看著自己喜歡的劇目，不關心外界的一切。
音樂變奏回蕩，舞池上的使魔們在表演著他們的劇目，進入魔女結界受到城堡外的失蹤者註視，得到魔女的邀請其中一人得以進入城堡，看見舞池中的華麗表演感到驚嘆，隨後想要靠近王座上的魔女。
使魔們表演著中原中也、表演著太宰治，演他們一個在城堡因為想要靠近魔女，接受侍衛長的挑戰，而後落敗哭泣。
演他們一個在城堡外徘徊，不斷試探門外的守衛、城堡外的失蹤者，最後什麽都無法得到滿臉苦悶離開。
真正的中原中也自然不可能輸給模仿過去自己的使魔，他憋著一肚子氣，狠狠一拳把使魔中也打飛，飛向王座：“柚杏，你到底怎麽了？”
他不明白這一切到底算怎麽回事。
依照混蛋太宰的說法，這裏的“公主”無疑就是柚杏。
她突兀消失的靈魂寶石，創造出這樣一個有羊的孩子們、有他的世界，仿佛處處都很美好，可又哪裏都不對勁。
真正的柚杏不該是這樣的。
“你跟我離開這裏！”中原中也抓住王座上的魔女，與大致保留著羊少年們外形的使魔不同，魔女的形象與柚杏幾乎沒有什麽相似之處。
她如同一個精致又怪誕的洋娃娃，相較使魔們的體型要更為小巧，卷曲散落的長發上是一枚斜戴的王冠，黃金的色澤上附著銹跡，面上同樣覆蓋著一張微笑的面具，只是與使魔們相比，魔女面上的微笑面具不會改變。
面具上的眼睛看著中原中也，甚至映不出他的模樣。
魔女也不會在乎他是什麽模樣。
“藍帶子……”
他怔怔望著魔女頸上的藍帶子，一道陳舊的劃痕與他過去給柚杏的藍帶子如出一撤，可是真正的藍帶子已經和柚杏的身體一起封入棺槨，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玩偶大小的魔女被他扣在手上，舞池上的使魔們紛紛躁動起來。
魔女側頭看向被打飛出去的使魔中也，城堡的一角被撞破，散落大大小小的碎石，很快破碎的一角自動覆原。
使魔中也也如什麽傷都沒有受到一般，插著口袋蹬地飛回來。
這是柚杏過去最熟悉的中原中也，哪怕魔女化以後，她創造出來的使魔也是羊之王中原中也。
小小一只魔女落在中原中也手裏，她卻不會給出他任何反應，唯有一張微笑的面具一直凝固在她臉上。
無論他是誰，公主魔女都會以微笑的面具回以對方。
因為童話故事中的公主應當是一直高興的。
所以她的面具也一直都是高興微笑的面具。
如同假面一般都微笑，斜戴的生銹王冠勾住頭發，她甚至不會因為中原中也的冒犯而生氣。
不會像以前的柚杏生氣炸毛，暗惱中原中也弄亂她的頭發。
中原中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麽，他只覺得一切都荒誕得厲害。
他以為戀人會再次回到他身邊，消失的靈魂寶石代表著魔法少女還會有回來的時候。
但他沒有想過柚杏的回歸會是哪種回歸。
更沒有想過她會變成他都認不出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柚杏的魔女化結界和能力，我從開文之前就在想了。
她是那種比較特殊的無解型魔女，對人類相對無害，不會主動傷害別人的類型。
有人被吸引進結界是因為散播出去的詛咒，會吸引心靈有漏洞的人【就是會給人一種，你在外面不幸福吧？進結界就幸福了的感覺】
沒有被詛咒散播到的人是摸不到她的結界，沒有心靈漏洞的人也不會被吸引過去。
所以中也和森是聽不到聲音的。
評論區有的評論回答的話可能會涉及後面的一點劇情，未免劇透就不提了。
回答一下更新時間，我每天都是現寫的，九點前寫完九點發，九點後寫完找個整齊的時間發，如果像昨晚那麽晚就是我卡得要死要活。
昨天那章本來是有丘比出場的，但是寫丘比就不太虐，只剩下令人生氣的東西，所以刪了重寫。
丘比還是要配合傑哥食用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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